听萧亚轩《蔷薇》的时候,我还是很倔强并弱小的样子,同桌告诉我蔷薇是种能让人感怀的花,可我没见过,后来查字典,解释也不清楚,只是学会唱:“不知谁,昨夜没有睡,叫醒了那一朵红蔷薇,短短的就在这一夜之间,全然盛开,是如此灿烂如此绝对……”
有些人喜欢把人生比做浮云,并且每个人都会在浮云间或多或少地徘徊、流连、离散。我算了算来这座城市的日子,可是始终不清楚,我能否适应这长期刮风的天气:春天的时候这里的天空常被刮成黯淡的灰色,秋天应该是怡人的爽朗,可风依然嚣张,吹得我眼眸涟漪。于是我常常习惯性地抬头看那个被我怀念的朋友们居住的方向,我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,并且,我一直不是个喜欢过问的人,不过偶尔的空闲里还是会看到他们长时间地挂在网上,于是相互说,我们高三了,终于也高三了。
时间是怎样滑过我纤细的手指来到高三的,现在想来还是那样模糊,开学重新分了班级,我被分到一个比重点班差一点,比所谓的垫底班好一点的班级。以前的班主任摸着我的头说别怕,只要你下次月考考到我指定的分数就回来。我微笑着说谢谢老师。搬桌凳的时候我看到有的人边走边默默流泪,然后我过去安慰,可她们说我无法理解她们的心情,况且我根本不该和她们分在一起。我于是不再说一句话,只是听着她们的桌凳和地板摩擦时发出的声响,刺痛了耳膜。
其实高三真的没什么,我告诉身边的人说高三算个屁,然后我去做了头发,做成我喜欢的样子。我对每个人说早上好、中午好、晚安之类的单调语言,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听出里面的激情与鼓励。我在日记里写给自己说“我喜欢这个班级,这里有我喜欢的人群,他们不做作不麻木,他们有比重点班更可爱的笑容,我发誓就这样留着不走,真的不走了!”我想,自己不是个喜欢骗人的女孩子,然后我和所有人一起迎来了高三的运动会。
运动会举行了三天,我是个搞后勤的,班长说就是运动员晕了过去扶的那种闭杂人等。这三天我第一次感觉到兴奋,不曾让自己歇息过,不停地忙着照顾运动员,我的发尖在这样的忙碌里被打湿并贴在脸颊。我们班真的很弱,几乎没有拿过第一,不是被淘汰就是倒数,燕茹还因为3 000米只跑了5圈而瘫倒气得直哭。我一次次把打湿的手巾敷向她发红的脸,说不要哭。我是心疼了?还是真的难过了?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。然后是徐乐,跑接力的时候突然在半路摔倒,然后苏健兵一着急奔过去抢了棒子就跑,结果我们仍是最后一名,并且,还被说成是半路作弊。可我就是觉得感动,感动得鼻子发酸。
运动会结束后是长长的假期,为了庆祝,好多人围在饭桌上照相,然后是火锅冒出的热气灼伤了我的眼睛。赫敏在我耳边小声说:“你知道吗?每次我掰筷子的时候都想起一个朋友,以前出来庆祝都是他给我掰。”我说:“是啊,我们应该多想想那些走过并深刻的人的脸庞,这样我们才真的不会麻木。”然后我们喝酒,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喝酒,可不知道是谁愣是买了那么多瓶酒,而且,我也从来都不知道,原来我喝酒可以那么猛。我想我不该喝那么急,不然怎么会那么快就感觉晕感觉醉了?我是真的有点醉,我觉得我的嘴巴一直在说话,说好多我不愿意去说的话。可我又是真的开心,怎么会不开心呢?比如秋菊温柔的声线在我耳边回荡,她说:“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成见,在这里我敬你们!”比如赵林,握着我的手说:“对不起!”那种温暖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惬意。然后我咕嘟咕嘟地喝酒,我想,既然醉就该真的彻底点吧。
我想这是我第一次知道醉的感觉,人都变得有点傻,我对离去的赫敏大叫:“路上小心,现在色狼特别多。”我对身边的苏健兵说:“我要让重点班的老师知道,以后他的学生里只有我姓白的会真诚的拿东西去给他拜年!我要清楚地告诉他,我不是重点班的!”我指着所有围过来的人说:“我们高三了,但我们不是坏学生!”我忘记他们是怎样答复我的,只依稀记得将近零点的街道上,是一群孩子抱在一起流着泪对满夜的星辰高呼:“加油!加油!加油!”不知道是谁送我回去的,反正我睡了很长时间,醒来的时候赫敏来看我,她笑着说我喝醉了,丑态百出,逮着草坪当席梦思躺,我说是啊是啊,酒真是个坏东西,以后不可以再碰。赫敏走后,我翻开日记,发现上面记录的日子都变成断断续续的,于是我拿起笔写到:“昨天我喝酒了,我发现自己醉得很离奇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刻意醉一回,这个世界是怎么了,我是怎么了?我需要明确的早就应该尘埃落定的,可我还是不满足,那么我又真的需要什么呢?或许什么都不需要,又或许要的太多从没得到过,妈妈不是常说人不可以太贪心嘛。我热爱这个班级,虽然我找不到最热烈的词语来表达自己,所以我要做个不贪心的孩子,我要陪大家一起走过!我发誓!”
冬天,说来就来了,我也终于在网上见到了蔷薇花开的样子,它的茎细长,还有好多小小的刺,我于是又一次唱起:“不知谁,昨夜没有睡,叫醒了那一朵红蔷薇,短短的就在这一夜之间,全然盛开,是如此灿烂如此绝对……”
这个冬天,我站在高三的门前微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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